談到做工的人，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麼？是頭戴頭盔、上身黝黑，在廣告中跟歌手伍佰一起喊著”福氣啦！”的勞工朋友？還是小時候父母為了督促學習，三不五時恐嚇”不好好讀書，以後就去做工”？或是像新聞上所說的”工地師傅月薪十萬，勝過大學教授”那麼好賺呢？
如果你對工人生活的認識停留於此，你並不孤單。這本《做工的人》將帶著你，跟著監工作者林立青的腳步，走進菸酒檳榔外的工地真實生活；跟著他的眼睛，看見螢光幕下勞工朋友們真實的拚搏與無奈。
身兼監工和作家的身分，作者用樸實而精準的字詞(包括行話的台語音譯)，原汁原味呈現出工地生活的酸甜苦辣，每個人物在他的描寫下顯得有血有肉、活靈活現，彷彿躍然面前。工地眾生的工作照取景也恰到好處，讓讀者打開書本就像進入現場，聽見機具的聲音與吆喝聲，聞到鐵屑與打石粉塵的味道，看見焊接的火光與不斷綑綁的鋼筋。
小弟曾參與寶島義工團的活動，在工地認識一些師傅級的義工，一起為弱勢族群完成一棟棟遮風避雨的小屋，對於他們的專業以及豪爽印象深刻。藉由本書，我粗淺的認識了他們週中沒有出團時的生活，也對他們的熱心付出更加尊敬。
小弟曾參與寶島義工團的活動，在工地認識一些師傅級的義工，一起為弱勢族群完成一棟棟遮風避雨的小屋，對於他們的專業以及豪爽印象深刻。藉由本書，我粗淺的認識了他們週中沒有出團時的生活，也對他們的熱心付出更加尊敬。
社會安全網外掙扎的無奈人生
有讀過最近出版、暢銷全球《真確》一書的朋友們，想必對於以日收入分成四級的國家富裕指數並不陌生。根據主計處公布的平均月薪資以及行政院賴院長的背書，台灣人平均月收入近五萬元，平均每日所得遠超過第四級國家的門檻(32美元，約新台幣960元)，毫無疑問是個富裕國家。
然而，即使幾十年來越來越多人擺脫貧窮，隨著薪水凍漲、雇主對勞工惡意苛扣、政府設計圖利資方的勞動法案，以及水漲船高的生活成本與擴大的貧富差距，使得工地內的各類工人的實質薪資與購買力逐年下滑，在穩定上工狀況下也只能溫飽。若不幸稍有不慎(工傷、不景氣、家人生病)便會斷絕收入來源，難以維持生計。負重工作者的關節傷害、鐵焊工作者的眼部與肺部傷害、為了提神使用酒精與藥物對身體的傷害往往是不可逆的，長期下來能全身而退者實屬鳳毛麟角。
這裡，是勞保與勞基法的化外之地，受了傷沒有保險金只有請你走路；這裡，是銀行拒絕開戶的地方，斷炊了只能拜託同在貧窮線上掙扎的朋友或地下錢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祈禱自己的身體能在如此惡劣的勞動條件下再撐一天；唯一能期盼的，就是能靠一張樂透翻身，從此永遠離開工地。
縱使現實如此殘酷而無奈，做工的人們仍然認命的為了下一餐、為了妻小拚搏，蓋著自己永遠買不起的房子。畢竟，與其相信政府，不如相信”愛拚才會贏”。要如何督促政府制定並嚴格執行有利於勞方的勞基法，擴大勞保的適用範圍並強制納保，改善勞動待遇？有待我們用選票來做出改變。
隔行如隔山，知識分子的傲慢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與一味追求穩定的思維，促使大量年輕人前仆後繼的透過考試加入公職人員行列，其中許多人從業原因只是想不到自己要做什麼只想混口飯吃。警界人員養成過程獨特，因此在思想上容易陷入雙重標準，對外依法執行謝謝指教，對內服從第一學長至上(請參考799壯士之亂)。法界人士在學時期常是學霸等級，時間大多用於埋首法條，從業前若沒有親身經歷各行各業，在執業後的封閉環境中，容易難以設身處地了解不同背景被告的行事原因，常因剛愎自用的腦補便做出貽笑大方的判決。
這三類公僕從各自的封閉工作環境中，大腦被建構成用法規定義世界對錯，維持秩序。至於設身處地，學校沒教、法條沒規範，工作時可能浪費時間、影響業績，只能放到一邊。另一方面，由於工作環境隔閡，勞工朋友對法律與執法人員認識有限，遇到法律問題時也難以尋求救濟。
所以，在做工朋友心中，這三類執法人員只是穿著不同制服的禿鷹，假借”依法行政”之名，冷血執行揩油、欺負弱小之實。另外，高階公務員包庇廠商、警官包庇八大、恐龍法官等離譜行徑屢屢在身邊發生，更瓦解了對執法體系的信任，強化了”有錢判生，沒錢判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信念。
所以，在做工朋友心中，這三類執法人員只是穿著不同制服的禿鷹，假借”依法行政”之名，冷血執行揩油、欺負弱小之實。另外，高階公務員包庇廠商、警官包庇八大、恐龍法官等離譜行徑屢屢在身邊發生，更瓦解了對執法體系的信任，強化了”有錢判生，沒錢判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信念。
至於”進修班”(坐牢)後的底層勞工，工地是少見的一線生機，有些人展現了韌性重新做人，然而也有人成為了監獄的常客，無限循環。兩個階級藉由刻板印象認識彼此，但一個階級能夠決定另一個的命運，這樣的不平等能否有解？執法人員的養成教育改革以及不良法務人員汰除改革何時才能落實？對於弱勢勞工的法律扶助系統何時才能真正落實且容易取得？都是難解但勢必要面對的問題。
書上沒教的，是同理心
儘管工地中基層勞工朋友大多沒有高學歷，但對於其他產業的基層從業人員展現的同理心，更教”讀書人”感到汗顏。比起從高樓俯視底下外觀相似的平房們，從平房的高度常常更能看清不同屋子的細節。
因為自己與身邊的人皆是甘苦人，對於同為基層勞動者與基層服務人員更容易感同身受，設身處地為他們著想。泥作師傅即使知道訓練外籍勞工出師後可能搶走他的工作仍毫不藏私的傾囊相授，只為了讓他們有一技之長以爭取更好待遇；工人們進入超商前脫去鞋子以保持地面清潔，減少店員清理負擔；工人們財務出現問題借錢周轉，監工即使知道大部分是有借無還，仍選擇協助度過難關…。
這些對於其他人的同理心，書上沒教，即使讀到碩士博士，當上教授醫師律師也不見得學得會。如果在學校能學到同理心，新聞上就不會出現那麼多醜態百出、自以為是的奧客了。做工的人們雖然書讀得不多、錢賺得不多，但不代表懂得不多，請千萬別自認什麼都比他們懂。生活的歷練讓他們懂得許多”知識分子”不懂的事，不僅是技術，還有對人的尊重。
面對不同職業、不同社經地位的人，如何跳脫職業框架、不帶成見的相處，也許正是自詡為”知識分子”的人應該放下身段去學習的。
P.S.
僅以此文獻給在天上的阿德大哥，感謝祢帶領我進入鐵工的領域，願祢在天上無病無痛，無牽無掛。
延伸閱讀
《如此人生》：視而不見，那個勞基法外的人生https://martinhucsmu.blogspot.com/2018/09/blog-post_2.html
社團法人台灣寶島義工團：http://formosa-charity.org.tw/
社團法人台灣心義工團：http://ntvg.org.tw/
